第十四章 三人行
底层世界，某处黑色运输管道。
伴随着一阵撞击管壁的声音，一批垃圾照常倾落下来。
只是在这次排放的末尾，可以看见管道中，吐出些许不同寻常的东西。
三架简易降落伞。
每只降落伞下面挂着一个人，三个人在垃圾倾倒结束后，慢慢悠悠地降落到地面。
“大哥，咱接下来怎么办？”张二脱掉脱掉背带，眼神里充满了不安。
张大没有马上回答他，只是将散在地上的降落伞一点点折叠，再折叠，最后收成背包大小。
他那枯黑干瘦的脸上布满交错的沟壑，眼睛也像他刚过世的父亲一样肿的通红。
在二层世界，不去武术堂练武，只能终生种地的农民，大多是这样。
“还能怎么办？现在走一步看一步。天要咱活，咱就活。天要咱死，也莫得办法，唉。”张大收好降落伞，在垃圾堆附近找到一个还算可以用的废旧塑料袋，想要把它塞进去。
结果发现伞体太大，即使勉强塞进袋子，不出一会便被撑破。
他索性将伞夹在腋下，对着还在发愣的老二、老三催促：“还愣着干甚，这可是咱娘买的伞，别糟蹋了，赶紧收起来。”
于是，张二与张三也开始卷降落伞。
……
天空灰蒙蒙的，抬头看不见太阳。
低头也看不见土地。
这对三兄弟来说十分地不适应。
三人并排走在底层世界垃圾铺平的路上，漫无目的地闲逛。
“大哥，你说，真有红色管道？”张二首先打破了沉默。
“骗你作甚，隔壁的王老二说得真真哩，人是村干部，不可能扯谎。”
一向沉默寡言的张三此时也来了兴头：“那咱找到那根红管子是不就能回去啦？我有点想娘……”
他个子最矮，小脸红扑扑的，一看就是家里最招人疼的小弟。说着说着，有泪在眼里打转。
不料却被张二来了个脑瓢。
“小兔崽子，哪壶不开提哪壶。”
受了打，忍了许久的泪水没憋住，终于决堤。
毕竟年纪还小，藏不住事，脑袋里想着的脏话，不觉间小声嘟嘟出来。
“我叫你骂我，叫你骂我！”张二听了越发来气，又来了几下狠的。
张三被钳制着，想跑跑不了，只能一边哭，一边挨打。
“够了！能不能给我省省心？”张大看不过眼，低吼一句。
张二听到训斥，寻思着老三也受到了教训，便放过他，独自向前走去。
老三夹着比他身板还大的降落伞，恶狠狠地盯着老二的腰间。他默默地跟在二人后面，胃里早就开始灼烧，但还是把想吃饭的话咽到了肚子里。
……
对于第一次到达底层世界的人来说，这里枯燥、无聊，永远是管道和垃圾的排列组合。
似乎永远都走不到尽头。
三人大致探索了一圈，都有些消沉，加上没有吃饭，便计划着回到最初的黑色运输管道附近，度过第一个夜晚。
寻找食物的事，只能第二天再说。
灰雾弥漫，在夜色的掩盖下，充斥着不安的气息。
大地被点亮，三个人都没见过这样的场面。
仿佛处处点着鬼火，偏又无处可躲。
只得寻找最初的降落点，寄予聊以的安全。
头上的黑管子黑黢黢的，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，又排出一波垃圾。
“天都黑了还放垃圾，吓老子一跳。”张二这话说得极为大声，像是在给自己壮胆。
谁料这句话刚说完，整个大地像是前后左右都打好了招呼，齐齐产生诡异的蠕动。
看似平整的地面下，钻出无数干枯的黑手。
那手臂奇长，如果不是后面伸出脑袋，只怕是三人要把这些怪物认作蜘蛛的前足。
“妈呀！”老三吓得倒退了两步，绊到一块凸起的垃圾碎片。
幸亏张二眼疾手快，拉住张三，护到自己的怀里。
“快走！这黑管子有问题！”还是张大思维活络。
在张二和张三被吓傻的时候，张大发现，似乎黑色运输管道周围由那些怪物挖出的洞穴最多。
越是远离黑色运输管道，空洞就越少。
张大心中暗道不妙。
看来是走进这些怪物的老巢了。
但为时已晚。
那些畸形的怪物终于等来了夜晚，兴奋地发现，今夜除了排泄物，还有三个不知死活的餐前甜点。
很快，三人的去路被堵住。
大量的畸形怪物围成一个包围圈，并且这个圈在一点一点变小。
“老子跟你们拼了！”
张大照着离的最近的怪物面门就是一拳。
那怪物飞出去5米，连带拖着后面的几个一起跌倒。
张二看大哥上了，也不含糊，边厮杀边带着张三，道：“跟紧哥！”
于是，三人就这样边冲边打。
那些畸形的怪物似乎有智商，试探几次后发现打不过，也不再上前，而是等待着后面的怪物聚集过来。
看着这些怪物越来越多，挤在一起，它们的身上多处腐烂，荧光点点，密集地令人恶心。
张二额头冒出汗珠。
此时，张大又解决了几只没忍住上前的怪兽，头也不回地说：“你俩快走，我殿后！”
张二看着还在前面的大哥心领神会，立刻把三弟撇到二人之间。
他拔出腰间的猎刀，也不管那些怪物的利爪抓伤几次，只回头向着自己的前方猛烈突围。
张大则是也调转方向，紧跟在张三后面，一面保护弟弟的安全，一面承担了左右后三方的进攻压力。好让张二全力向前冲。
这方法还真有一定作用。
尚未完全成型的包围圈硬生生被三人撕出一道口子。
张三也不知道低头跟着二哥跑了多久。
只知道身边的怪物在变少。
到后来，就没有了。
身后的大哥，也没有了。
……
此时再回头，已经冲出了畸形怪兽的包围圈。
那些怪物也不恋战，看出抓到二人无望之后，便又回到黑色运输管道附近。
它们彼此之间挤得很近，但是又隐隐互相防备着。
像是在等待着什么。
直到，天边传来更大的轰隆声。
张二冲出来时已经没了力气，身上也撕裂的不成样子。
降落伞包不知道刚才丢在了什么地方。
一旁的三弟呆呆地看着发生的一切。
张二许久无言。
他跪在地上。
两行浊泪流过饱经风霜的脸。
终究只喊了一声。
“大哥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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